從高中換到高職夜間部,那種落差極大,再加上本身想法、性格上的因素,我對於夜間部混日子的老師和學生極為不屑。我高職一年級天天到學校課堂裡睡覺,老師卻因為我每科都滿分而不管我。還公然糾正其他正在睡覺的同學說:『如果你們像她一樣滿分,就睡沒關係。』

好功利而且現實的說法,讓我覺得在夜間部裡的學生是得不到一點溫度的。老師看不起學生,甚至老師或許也看不起自己,所以才在德性上不作要求。所有來這裡的人都不是為了讀書,每個人或許都無可耐何,無論是不是自願的。

我不知道其他夜校的情況是如何?但是當時我所讀的夜校,是一個沒有希望的學校,大家都在混。老師在混飯吃,學生在混文憑。所以老師對著學生不抱期望,也當然不曾想要鼓舞什麼。

我輕輕鬆鬆高職三年混畢業,然後朝著高薪的服務業裡找工作。這樣混了幾年,我妹突然報名補習班準備考二專,照樣跑來問我要不要一起考?我抱著考看看的態度,只摸了三天書就考上了,還跟我妹同一個班級。當然,我在年紀上的加重計分優勢也是考上的原因。

考上是考上了,但是是一間三流的技術學院夜二專部。我本來還是抱持著打混摸魚的心態去上課,結果第一堂課班導師就給我很不一樣的感覺。他尊重每個己經出社會在工作,卻還花時間進修的學生,他對學生的期望使得我對這份課業有了謹慎的態度。

我上課認真聽講,也換了相關工作。我因為考取了資訊管理科系,就連帶工作也從服務業換到軟體公司。我第一封毛遂自薦的求職信就有了回音,我什麼都不會,只憑著我認為我可以、我學得會的心態就得到工作。

我花很多時間在工作上,但是我只靠上課認真聽講就做到三年的專科生涯裡,六次段考只有一次落在第三名。畢業時我領到市長獎,資管科系第一名畢業。

在三流的學院裡,輕鬆得到第一名畢業的我,倒底是會念書的人還是不會念書的人?如果我當時勇敢一點不放棄我的學業,那麼我現在是什麼樣子?是個優秀的研究生?亦或是另一個三流大學生罷了?

我總是選擇在自己能力內能輕鬆做到的事,然後過著不曾受挫的人生,不曾挑戰自己。然後打著寧為雞首不為牛後的主張,自嗚得意。總是在『小小的現有成就裡』和『無法去追求的理想間』患得患失,幻想自己若是有機會將是無限可能,幻想自己若是成長在不那麼困難的環境裡,那又是什麼樣的成就。一直認為自己那麼平凡的原因,都是出自於沒機會接受栽培。現況裡,不管我走到那裡,不需要用盡全力就能有所成就,就能被肯定。我常想我只是因為想輕鬆渡日所以未盡全功,不然或許我早就是一個發光發熱的人才。

我這樣想了三十年,到最近我才有點覺醒,我就算是人才,也必定只是個三流的人才。善於分析和敏感的天性,讓我在人生路途裡把驅兇避邪的功力發揮出來。我遇過3間公司倒閉,但是我沒被拖欠過薪水,都早早在倒閉前半年就逃之夭夭,唯一一家堅持到底的公司,是因背後資金來自於某大企業的董事長,就算抽資也不會倒帳。

找工作好像也是,我總是輕易換工作,總是馬上能找到工作來銜接。有著那種好像自己炙手可熱的優越感,可是最近想來,我總是習慣主動由自己來決定公司,主動發出求職信,無形中就避開了可能不會要我的公司。之前在廣播裡聽到有一位大陸青年,發出五千封求職信只為了找到自己理想的工作,我呢?我找的都是自己理想的工作嗎?

而我每每在很快的得到面試機會後,如果面試時感覺還不錯就決定上班,馬上停止所有找工作的活動。如果不是因為我太懶惰,沒去多做比較,我想我可能會發現其實我的機會並不是想像中那麼多。如果我不是只選擇十分有把握的公司去應試,我想我可能會發現一流的公司其實都不要我。

我一直以為是環境限制了我。

但我現在才明白,是我一直做三流的選擇,面對大學聯考就選擇退縮,選擇到三流學校裡去輕鬆快活。選擇三流公司的公司裡當三流的人才,輕鬆如意。用迴避所有可能的失敗來肯定自己,真是可笑極了。

終於明白,自己覺得這有點比下有餘的三流人生,並不是因為宿命而是完全出自於自己的選擇。而總是朝著不用太努力就有成果的方向前進,結果是什麼?我可以安慰自己,快樂就好,我沒有比大部份的人差。但是當我在背負了責任之後,我開始覺得愧對自己也愧對親人,尤其是我的母親。

她一直相信是環境限制了我的發展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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